尖石．司馬庫斯｜觀霸步道，追尋泰雅聖山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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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月，司馬庫斯的櫻花正熱烈地盛開，許多旅客遠道拜訪司馬庫斯，只為欣賞櫻花綻放如火；但司馬庫斯還有一個許多人不知道的隱密步道，也相當值得一遊，天氣好時登上步道終點最高處，可以遠望傳說中一切泰雅文明的發祥地──大霸尖山。

觀霸記實

眺望大霸 R’ra Papak-Waqa

勇士鍋是在司馬庫斯的第一餐，吃得比原本想像的還要飽，令人想立刻動起來消化一下。我馬上想到早上到旅遊服務中心報到時，門口部落導覽圖上首先引起我注意的「觀霸步道」。開始爬山一段時間了，一看到「霸」就直接聯想到是大霸尖山，很驚訝海拔 1,500 多公尺的司馬庫斯居然有可以遠望大山的地方，這個步道立刻成為我此趟司馬庫斯之旅最想去的地方。（另一個驚奇點是，在司馬庫斯行前做功課時，我並沒有查到有這樣的景點能去。）

觀霸，在泰雅族語裡讀做「R’ra Papak-Waqa」。「R’ra 」^{註 1}，意思是踮腳眺望遠方；「Papak-Waqa」，則是指被奉為泰雅族聖山的大霸尖山。

這天天空湛藍而無雲，完全是冬日時節的恩惠；再加上司馬庫斯大部分的景點都不難抵達，稍微動一動就能飽覽山景，真的令人很期待！

我跟朋友打算先走觀霸步道（在司馬庫斯導覽圖中的「5」），然後在下切回迦南小木屋之前，連走只需不到 20 分鐘就能走完的賞楓步道（在司馬庫斯導覽圖中的「4」）。不過當然，這個時節楓葉都掉得光禿禿的了。

起點：隱身山坡草堆中

根據部落全覽圖的標示，觀霸步道的起點在迦南小木屋的後面，我們很理所當然地往東邊一條非常明確的路逕直走去，但隨即發現不太對勁。我左看右看都覺得這條路的方向跟導覽圖上標的不太一樣，感覺上更像是去舊部落的路。

退回原點，努力地觀望了四周並同時比對 google map，完全找不到步道的入口，現場也沒有任何步道方向的標示。眼前路跡明確的道路只有兩條，一條往賞楓步道、一條往舊部落，沒了。

細究導覽圖上標示的起點位置，似乎是在眼前這片看起來根本沒有路的木屋後坡地上。我們懷著探險家精神，沿著木屋後方的坡地邊緣走著，果然一下子就觀察到一道看起來可以給人走的路跡。

我們有些遲疑，畢竟司馬庫斯多數的景點並不需要具備豐富登山經驗，尤其這步道還是大方地放在導覽圖上，會推薦給一般遊客的景點應該不會太複雜才對。雖然也爬過不少路跡不清楚的山岳，但身處遊客如織的司馬庫斯，眼前這個既沒有標示、也不算太清楚的路徑，怎麼看都很可疑啊。 

「反正大不了不能走就走回頭。」左右兩邊的路都不是正確的路，只剩眼前這個選擇了。幾乎沒有考慮，我就決定走上這個坡地，並且快速往前奔跑一小段路。果然路跡漸漸地變得明顯了起來，像是獵人的打獵路徑。

桂竹林

約莫 5 分鐘後，我們走進一大片桂竹林裡，帶著輕鬆的心情持續向上爬升。我們都覺得這地方實在太神奇了，一路上完全沒遇到其他遊客，安安靜靜地，就像是司馬庫斯的一個小秘境一樣，與迦南停車場另一頭人聲鼎沸、山櫻花樹滿滿的巨木登山口形成強烈對比。

這片桂竹林生長地非常茂盛，各個直衝天空、將人淹沒。也許「竹」本身就自帶一種「禪」的氣息，走在茂密的竹林之中，令人感到無來由的平靜。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有泰雅族的地方，就有桂竹。」早年的泰雅族過著燒墾遊耕的生活，在同一片耕地種植作物數年後，族人會另尋新耕地，並同時在舊耕地上移植桂竹根鞭，使其恢復地力。桂竹不僅象徵泰雅族人曾經的生活軌跡，也凸顯了泰雅先民代代流傳保護土地、實現環境永續的智慧。

這樣看來，這片桂竹林可能正是司馬庫斯居民曾經的耕地呢！

之字爬升

離開桂竹林後，爬坡仍舊持續。步道上枯黃的落葉在陽光照耀下斑斕閃爍，輕盈地漫步而行發出的清脆聲響，使這個午後的健行令人格外地舒服。此時的我們都還懷著「應該一下子就到了」的心情，因為早上走的幾個景點，我們腳程都比導覽圖上預估的時間還要短。

就在走到某個之字的轉角前，我遠遠地就看到前面有陽光，還以為就快到終點了。興奮地快步走去，卻發現轉過彎後，步道是往樹林更深處去。

部落導覽圖描繪的觀霸步道可以說是「輕描淡寫」，寥寥幾筆過彎的示意圖令人以為是快步走個幾十分鐘就能到的眺望臺，然而從下午 2 點半左右出發開始算起，我們已經連走了快 1 個小時。原先還能稍稍聽到一丁點部落的人聲鼎沸，也還能看到部落房舍的屋頂，此時此刻早已銷聲匿跡，覺得來時路能看到的遠方山頭，似乎也漸漸跟我的視線快一樣高了⋯⋯。原來我不知不覺地在爬一座山啊？

這步道對有運動習慣或平日有在登山的人來說，絕不是一條高難度步道。不過沒有前人走過的離線地圖可看，沿途沒有標示里程數，一路上也完全沒有其他旅客，無止盡的「之字」反而帶來一股無形的壓力，重複的風景一度讓我質疑自己在鬼打牆，腦子甚至突然浮現之前看過的一個黃色建築的都市怪談影片。我趕緊將注意力轉移到呼吸控制上。

保險起見，我跟朋友決定如果到 4 點還是無止盡「之字」，我們就立刻折返。

走了數不清個「之字」後，我們來到一片相對平坦的地方。在那之後，步道上堆積的落葉更多了，形成自然的森林地毯，藏匿其中的二葉松毬果及大葉石櫟果實悄悄露出頭來，甚是可愛。

在那之後，「之字」爬升的距離越來越短、高處的樹木也比先前稀疏了。終於開始有離目的地越來越近的感覺。

觀霸

大約 3 點半左右，我看見步道向前方穿出樹林，來到一個林木稀疏的小丘，有一大縫隙一片湛藍。我立刻猜到這就是步道終點了，快步往上衝。太感動了！

這個高點沒有三角點，不確定是否是一座沒有被取名字的山。正對南方視野寬闊而無太多雜樹，也幾乎沒有雲霧的干擾。我立刻打開手機的 PeakFinder App 查眼前的山頭名字，除了大霸群峰外，居然也能看到南湖群峰跟武陵四秀！

相機 zoom in 使用長焦段，捕捉「霸」的姿態。

雪山山脈群山圍繞形成天然的竹中縣界 ^{註 2}，往東南一點的方向望去，屬於中央山脈的南湖群山也一覽無遺。而大霸尖山姿態凜然，獨具特色的山形讓人一眼就注意到。這真的是來司馬庫斯之前沒料到的風景。

這裡也讓我想到那座又深又遙遠的東泰野寒山 ^{註 3}。此次行前我透過地圖查過這座名字很特別的山的位置，記得也大概在觀霸步道終點附近，不過 PeakFinder App 沒特別標示出來，也許這裡看不到吧。根據司馬庫斯部落自行架設的部落介紹網站，泰雅先祖因祖居地耕地不足，自起源地開始往外尋找新住所。先民們往不同的方向前進，各家族領袖尋覓適合發展聚落的環境，演變成現今泰雅族聚落遍布台灣大半中北部山區的景象。而司馬庫斯則是自祖居地出發後往北的其中一支隊伍，最後落腳在被泰雅人稱為「b’bu Sasaw」的東泰野寒山附近，並建立聚落。

看到大景，是親近大自然能夠獲得最棒的禮物之一。「觀霸」之行立刻成為此趟司馬庫斯最意外也最讓我回味無窮的記憶，幸好在山下時有試著探尋入口！：）下切回部落之路，我們的腳步輕盈了起來。

註 1：位於桃園市復興區的拉拉山，其讀音就是從泰雅族語「R’ra」來的。有一說是拉拉山周遭地勢高，在早年是當地泰雅族男性守望部落、監控敵方的制高點，而「R’ra」的意思就是踮腳眺望遠方；不過根據日治時期人類學家森丑之助的實地踏查訪問，「R’ra」在泰雅族語的意思是「刀」，而拉拉山外型就像是一把劍，因此又被稱為「劍岳」。（資料來源為維基百科）不過無論是否是部落間的解讀有差異，司馬庫斯導覽圖上的「R’ra」，很顯然是指踮腳眺望遠方。否則哪還叫「觀」霸呢。↵

註 2：司馬庫斯位於新竹縣尖石鄉的後山區域。與尖石鄉接壤的縣市高達 4 個，分別為桃園市復興區、宜蘭縣大同鄉、苗栗縣泰安鄉及台中市和平區。其中形成天然竹中縣界的正是名列百岳的武陵四秀。↵

註 3：東泰野寒山的漢名由來目前暫不可考，不過泰雅族稱這座山為「b’bu Sasaw」，意思是「影子山」。根據司馬庫斯族人 Lahuy 的解釋，「b’bu」指的是山峰，而「Sasaw」則是指影子，在日出之時站在這座山上，光線照射山頭，使影子映照在西側的山上形成山影子，因而得名。又因為該山位處司馬庫斯北邊山坡上，也被稱作「司馬庫斯山」。（資料來源：人、山川、海洋原住民族環境知識匯聚平台「東泰野寒山」條目）↵

觀霸步道有什麼特色？

天氣好時，在最高觀景處能夠看到屬於雪山山脈的大霸群峰及武陵四秀，同時中央山脈的南湖群峰也盡收眼底。步道有具泰雅特色的桂竹林及二葉松景致，漫步其中令人放鬆而平靜。

如何去觀霸步道？

首先要先抵達司馬庫斯（廢話），抵達後沿司馬庫斯產業道路來到迦南停車場，將車停妥。步道在迦南小木屋群的後面坡地電線杆旁，請參考示意圖。

觀霸步道好爬嗎？要抓多少時間爬？

▸ 步道長度：從迦南停車場出發至觀霸點約 1.6k，來回 3.2k
▸ 爬升高度：停車場海拔約 1,620 公尺，觀霸景觀點海拔約 2,033 公尺，總爬升 413 公尺
▸ 預計耗時：導覽圖上的步行時間是 2.5 小時，平常沒有運動習慣的人建議可抓更長的時間
▸ 時間規劃：建議最晚下午 2 點半前出發，4 點前若無法到觀霸點則直接下山，避免冬季摸黑

後記

因為實在太好奇觀霸步道展望點到底有沒有名字，下步道後晚上在木屋耍廢時查了一些圖資資訊，發現那個展望點真的沒有名字，但的確我的感覺是對的，當時我們離東泰野寒山的確非常地近呢！不過，那只是地圖上的相對位置，實際要走過去的話則不得而知。我好奇有沒有人從觀霸步道走到東泰野寒山，因此用健行筆記 app 查攀登過東泰野寒山的山友上傳的 gpx 軌跡，並沒有結果。所有人都是從雪白山方向去的。

接著我看了一下等高線，覺得那個觀景點有點像東泰野寒山的一個餘脈（？）上的相對高點，可能可以當作是它的一部份吧。（不負責任結論）最後統計，我們花了 1 小時左右上山，但只花 40 分鐘就下山了。有運動到！收工！